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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怨江湖小公主 第二章

        特拉法尔加·D·沃特尔·敏。与圣马尔斯威利不同,这个名字并没有那么响亮,但是只有上层社会才能明白,特拉法尔加意味着什么。皮衣皮裤是家族的标志,马鞭是权力的象征。特拉法尔加掌控的战魁,是武术学校的同时,也秘密培养着世界第一的暗杀部队。沃特尔·敏是第四代继承人,G是她的秘书。
        敏从四五岁起就开始跟着精锐暗杀部队学习,照顾她最多的那位阿姨代号是心。敏顺利地成长到18岁,接手了战魁。也就在同一年,心阿姨出去之后再也没能回来,只有一个小男孩,满身是血地敲开了战魁的大门。
        “敏校长,我已经查明了。”G秘书坐在沙发上,面沉似水,“这个孩子是李家的。”李家是战魁培养出的最优秀的一股势力,是第一代战魁培养了李家的先祖,由于圣马尔斯威利家对他有恩,从此李家就代代保护圣马尔斯威利了。“那个人叛变了。”李笑言的父亲叛变了。李家知道的太多,圣马尔斯威利是不可能允许他们离开自己的掌控的,叛变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。“这个孩子是李家旁枝,心阿姨她们在任务中遇到了他,圣马尔斯威利似乎想用他逼那个人出来,心阿姨救了他。”
        年轻的敏校长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男孩儿,想起心阿姨。心阿姨只对她说过一次:她心里其实有个人的,那个人姓李。于是,敏校长决定收留这个孩子,并且给他起名叫“鑫”,与心阿姨的心同音。
        又过了一段时间,G秘书告诉敏校长,“那个人”死了,是为了保护罗兰小姐才死的。
        “说是可笑也好,可叹也好,李家保护了圣马尔斯威利家那么多年,这种信念已经写在他们的基因里面了。不如说,更像是一种诅咒。那个人想逃走,可他逃不出去。李家的人注定要为保护圣马尔斯威利而死。”G秘书呆呆地望着窗外。
        敏校长的心情也很复杂,她不应该带着战魁卷入圣马尔斯威利和李的恩怨之中,可是,她是多想帮心阿姨守护李家的血脉啊。最终,她还是收留了李笑言。她没有给李笑言和鑫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讲过这段故事,她希望这件事能够就这么过去,两个孩子都能像普通人一样,在战魁里平平安安地渡过他们的人生。
        这是敏校长第一次把这段故事说出来,李笑言和罗兰听过后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。
        或许是刚刚那枚子弹带给李笑言的冲击还没完全消退,他觉得自己脑子很乱。虽然事情已经明白了,可是他突然觉得自己这20活过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,从和父亲一起逃亡开始,到父亲中弹,到他在战魁学习,担任教官,一切都像是假的,只有把罗兰抱在怀中,被子弹打中的感觉那么真实。就连父亲也没有告诉过他,李家和圣马尔斯威利家族之间的恩怨。那么究竟是谁害死了父亲?是父亲错了还是圣马尔斯威利错了?
        敏校长看着李笑言呆呆的样子,有些心疼。“笑言,我知道这很难接受……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,我都会支持你,不过,我还是希望你能告别过去,普普通通地生活下去。”
        罗兰心里也一样不好受,她知道,十五年来有无数人为她而死,但她从没想过那些人也是有血有肉的,活生生的,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……
        战魁里的日子依然遵循着时间表,一丝不苟地进行着,李笑言在想清楚之前,也依然是这里的一分子。但他渐渐地发现,他无法抗拒自己接近罗兰的欲望,甚至无法违抗罗兰的命令。原来这就是李家的血脉,他明白父亲为什么想要逃离了。父亲死去的一幕在他眼前不断回放,但他不恨圣马尔斯威利,他只是觉得心痛。如果一直留在战魁,也算是逃离了圣马尔斯威利了吧。深夜,李笑言把他所有的想法写下来,放在校长室门口。
       23点过后,战魁所有的灯都熄灭了,每个人都必须按时睡觉。李笑言是偷偷溜出宿舍的,正当他把信放下后想回到宿舍时,他看到楼道的拐角处似乎有什么在动。突然,他心里好像漏跳了一拍似的,他才意识到,那是罗兰。
        李笑言是战魁的教官,按照规定,他应该把夜晚外出的学员押回宿舍并且记过的。但这次他没有,他只是轻轻走过去,躲在墙角后面,偷偷看她。
        这不是一个晴朗的夜晚,月亮在云里躲躲藏藏,时隐时现。罗兰不知道是在看月亮,还是在看云,她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光晕,看起来就仿佛是月亮落到了人间。实际上,罗兰自出生起就这样了,呱呱坠地的那个晚上,所有的医生都被吓到了,他们反复检查这个女婴为什么会发光,但一无所获。白天和月亮明亮的夜晚,这种光并不明显,周围的环境越暗,这光才越亮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“谁!”罗兰意识到有人在看她。
        李笑言默默从阴影里走出来。
        罗兰的嘴唇微微颤抖,最后只说出一句:“该睡觉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两个人各自回了宿舍,楼道里再次恢复了寂静。但他们两个当然不是这夜里唯一活动的人,在战魁的地下室里,敏校长在进行着夜晚的工作。
        秘书G敲了敲B0722的门。
        “有什么事?”敏校长擦擦手上的血,在一旁坐下来。
        “这是李笑言刚才放在校长室门口的信,还有这个,”她点亮平板电脑的屏幕,“这是5楼拐角的监控录像。”
        敏校长看过后沉吟良久,“这个世界终于要被颠覆了。”像是在跟秘书G说话,又像在自言自语。
        “要不要劝退罗兰?或者把她改到别的组?”
        敏校长摇摇头:“不行,罗兰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圣马尔斯威利家都有人盯着,突然的变动会引起他们的怀疑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可是,李笑言和罗兰再这么接触下去……”G秘书皱着眉头,有些担忧。
        “这段时间让暗部加强监视,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,剩下不到10个月……怎么都会有办法的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敏校长,G阿姨,谈完了吗?这个人已经快不行了。”一个高而瘦的少年走过来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去一趟暗部,G,你帮鑫接着审问这个人吧。”敏校长把腿上的血也擦干净,把皮裤重新穿好,走出了房间。
        “他说了多少?”秘书G问。
        “他很坚强,刚才敏校长一直没能撬开他的嘴,无论受到什么他都一动不动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干的不错,”秘书G取下那个己经奄奄一息的人嘴里的口球,“敏校长都问了些什么?”
        “她只问了……谁派我来……目的……咳咳……是什么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“谢谢你,你为组织做的一切我们都会记得。”秘书G在他口中塞入一粒白色的小药丸,又把口球戴回去。10秒后,他脸色发青,眼窝深陷——死去了。
        敏校长明白,G和鑫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,但她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。实际上,战魁里大大小小的部门和单位里都有秘书G的人,平时的运营等等杂事也都是秘书G控制着,战魁早就是她的天下了。包括罗兰被分到李笑言这一组的事——秘书G宣称是下面的人搞错了,但怎么可能。可她究竟想从这之中得到什么?钱?还是权力?敏校长叹了口气,她实在不明白这个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。
        她坐在一张会议桌前,打了个响指,闭上眼深吸一口气。当她再睁开眼时,会议桌上已经坐满了戴着狐狸面具的人。
        “一队长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在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找几个人盯住罗兰和李笑言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是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二队长,3分钟后到校长室找我。剩下的每队留一个人专门负责校长室周围的安保,我跟二队长有重要的话说。”
        一队长离开暗部会议室以后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。最近她偷偷接了点儿私活儿,正是用人的时候,哪儿有多余的人派出来盯着两个小孩儿?思前想后,她决定派孙文静来干这事儿。这个孩子进暗部不久,看起来傻傻的,让她去盯着,然后随便交两篇报告就完了。
        孙文静趴在房梁上,聚精会神地盯着罗兰的宿舍。从昨晚接到命令到今早,罗兰一次都没出过宿舍,由此推断,她一直在睡觉。现在已经差一分六点了,不出意外的话,罗兰一分钟后会起床。因为,六点吹起床号。
        她为自己福尔摩斯般的推理沾沾自喜。
        她就一直这样盯着罗兰在六点五分出门洗漱,回来跟刚出门的蛋蛋打招呼,又进宿舍梳好头发出来,去训练场……重复着她这两个月来每天都做的那些事。
        文静一丝不苟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。
        训练场上。
        蛋蛋又被罚跑圈了,原因是昨天她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看了会儿月亮被抓到了。罗兰心里有点儿慌,她昨天也看月亮来着,还是被李笑言亲自抓住的。
        不过,李笑言别说罚罗兰跑圈,他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。
        课间休息的时候,蛋蛋又去跑刚才没跑完的圈儿,罗兰只好一个人坐在训练场边上发呆,远处有几个男生在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儿看。罗兰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,不过她早已习惯了别人的目光,所以并不是很在意,直到其中一个男孩儿被推出来,犹豫着走过来,把手里攥着的一封皱巴巴的信伸到罗兰面前。
        原来是情书啊。罗兰心里轻蔑地一笑,你算什么东西,也配给圣马尔斯威利写情书。不过出于礼貌,她脸上保持着客气的微笑,“谢谢你的心意,写封信我会好好珍藏的,不过原谅我不能给你答复。”说着伸出手去接信。
        就在她指尖刚刚接触到情书的时候,一个黑影突然冲过来,把信一把夺过去撕的粉碎。
        罗兰和送信的男生都惊讶地看向那个黑影——竟然是李笑言。
        “那个……”李笑言自己也愣了,“那个……啊……训练时间,不许写情书!”
        “李笑言撕碎了六队男生送给罗兰的情书……”孙文静拿着小本儿一丝不苟地记着,一边小声儿念叨,“他说训练期间不许送情书,可是校规没有这条……罗兰拉着李笑言走了……看不见了……哎呦我去!跟丢了!”文静赶紧向他们俩的方向追过去。
        追上了追上了。文静松了口气。大概是这口气松的太大,文静从房梁上掉下来了,正落在两个人的面前。
        “什么人!”李笑言一把把罗兰拉到背后。罗兰突然心脏“咚”地跳了一下。怎么回事?她曾被无数人挡在挡在背后过,为什么偏偏这次……心动了?
        “你……暗部?”李笑言试探着问。
        “哎呦,好疼啊……”文静揉着屁股爬起来,“啊?哦……那什么,对,我是出任务去,不小心掉下来了,你们继续,继续……”
       文静稍一用力,蹿回房梁上,消失在罗兰和李笑言的视线里。
        “你……我家没有雇佣你,没给你一分钱,你为什么保护我?”罗兰回头盯着李笑言的眼睛。
        “大概是李家的血脉……”李笑言支支吾吾的。
        “那情书又是怎么回事?校规里可没写什么训练时间不许送情书!”罗兰虽然只是粗略地翻过学生手册,但她开发度百分之十六的大脑让她能够过目不忘。
        “那是……我也不知道,就下意识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“李笑言,你是不是喜欢我?”
        罗兰这句“你是不是喜欢我”一出口,她自己就先脸红了。
        李笑言也被问住了——是喜欢吗?20年与世隔绝的战魁生活让他无法完全理解“喜欢”的意思,此刻他只觉得心脏跳的很快,头脑空白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了。
        “叮铃铃玲玲……”及时响起的铃声让两个人不得不回到训练场上。
        午休的时候,罗兰掺着跑到虚脱的蛋蛋往食堂走。
        “蛋蛋,我怀疑李笑言他……我觉得他就是喜欢我!可是他为什么不承认啊!”
        “也不一定吧?咳咳,你为什么,咳咳,这么觉得?”
        罗兰把这两天的事儿说了说。
        “说不定真的是血统……咳咳咳咳,我看倒像是你更喜欢他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啊?”罗兰一下慌了,差点把蛋蛋摔倒地上,“不,不会吧!我堂堂罗兰圣马尔斯威利怎么可能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“不喜欢你慌什么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……只是被他救了,感激而已!”罗兰把视线移开了。
        蛋蛋在心里偷笑,一个坏主意出现在脑子里。“哎罗兰,你不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喜欢你吗,我有办法……咳咳咳咳咳咳……”
      “啊?什么办法,你快说!”罗兰帮蛋蛋拍着背。
       “教官们不是每天下课以后都有一个小时的工作会议吗,你趁这个时候溜到教官宿舍躲起来,等他回来以后,看他的反应,他要是真喜欢你,肯定老会念叨你的事儿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“对啊!”罗兰开心地抱紧了蛋蛋,蛋蛋差点儿憋死。
        下午的训练结束之后,罗兰迅速吃完了饭,溜到教官宿舍区。她从头上取下一个发卡,捅了几下门锁就开了。罗兰迅速进去反锁上门,躲进衣柜里面。
        李笑言的衣柜里面除了平时穿的训练服,还有一些休闲服和一套礼服,罗兰拉过礼服挡住自己。虽然是一个青年男子的衣柜,不过里面没有任何异味,罗兰想,恩,这才配得上让本大小姐喜欢……哎不对,呸呸呸!谁喜欢他了!
        罗兰正胡思乱想着,忽然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,赶紧放轻呼吸,把柜子门关好。
        李笑言走进房间,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盆,把被汗水浸透的上衣脱下来扔进盆里。罗兰从衣柜门的缝隙里看着李笑言,总在室外的他脖子后面有一个清晰的领口的痕迹,肩胛骨随着他的动作活动,吸引着罗兰的视线。原来他身上的肌肉这么紧实,平时穿着那破衣服都看不出来。罗兰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很大,大到她都怕被那个人听到。看到李笑言开始脱裤子了,她赶紧把头扭过去,把眼睛闭上。
        李笑言把换下来的裤子也放进盆里,转身想开衣柜拿一套干净衣服,突然他愣住了,因为他看到衣柜的缝里竟然隐约有光。
        李笑言不是一个热爱思考的人,他高强的武艺养成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,衣柜里发光这么诡异的事情,一般人遇上绝对会报警,但李笑言不会。他深吸一口气,做好战斗的准备,一把拉开衣柜门——
        罗兰眼前一片光明。她知道藏不住了,就自己从衣柜里爬出来。
        “罗兰?你怎么……”李笑言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一丝不挂呢,赶紧从床上把被子扯下来裹在身上。
         “哎?真是奇怪啊?我怎么会来这儿的?”罗兰企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,“我刚刚还在睡觉呢?怎么回事儿啊?”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小步挪,“哎呀我突然想起来蛋蛋还让我帮她打热水呢,我先走了!”罗兰蹭蹭两步溜出房间。李笑言想追,可惜身上裹的被子限制了他的行动。
        结果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嘛……罗兰逃回宿舍以后,拖着腮帮子看着窗外,悻悻地想。不过,他身上的肌肉真的好结实啊,背也很宽,脊梁旁边竟然还有两个腰窝……罗兰想着想着就开始傻笑起来,连蛋蛋推门进来都没注意到。
        “傻笑什么呢?”蛋蛋皱着眉头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罗兰。
        “啊?没,没有……”罗兰赶紧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看你是真的……算了,我说什么也没用。”蛋蛋作为过来人,一眼就看出罗兰在想什么了。“行了,我真的动不了了,来你这儿已经是极限了,快帮我打热水啦!”
        “哦!我忘了!”罗兰提着水壶出去了。
        “罗……兰……去……打……水……了……”房梁上,文静还在认真地记录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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